寶寶。

一聽見這個字眼，相思便下意識地用手撫上小肚子，瞬間記起來。是啊，現在她的肚子裏面還有一個孩子，不再是她孤零零一個人了。

她問：“我自殺後失血過多。孩子也沒事麽？”

顧森說：“沒事呢，所以你看孩子都這麽頑強。你也要好好活下去。就算是為了孩子好不好。相思，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好好的。”

聽這話，許相思的眼淚像是開了閘門般。嘩啦啦便從眼眶滾出來。剛才任憑父親怎麽打罵和顧西城的羞辱，她都沒有哭，現在居然就哭得像個淚人兒一樣。她真的好久好久都沒有聽見過——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好好的。

“別哭啊。真是的。”

顧森還是記憶中的樣子，整個人都宛若將從東方升起來的朝陽，溫暖無比。

年少時。她追逐顧西城。而顧森。就是永遠跟在她身後的那一個。

顧森總是第一個察覺到她不開心，然後想法設法換著花樣逗她開心；顧森會跑到城東。排三個小時隊只為買一杯她最喜歡的沙冰；顧森會在她把雨傘送給顧西城的時候，將自己的雨傘塞進她懷裏。然後自己轉身沖進夏天的跑破大雨中。

顧森會說很多好聽的話，也會為她做很多很多事情，可是她最後還是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：“顧森。我不喜歡你，我只喜歡西城。你以後也不要對我這麽好了，我心裏面會有負擔的。”

從那之後，顧森便在背地裏對她好，偷偷地。

直到顧森拿到保送，準備出國，他在她家門口等了一個小時，就為見她一面。

那時候的許相思心裏也只有顧西城，下了樓還是堅持拒絕顧森：“你好好出國念書吧。”

顧森當時急得沒邊兒，搖著她的肩膀問她：“我哪裏不如西城啊——論長相智商，我都不輸給他！更何況，我也是顧家人，甚至是他顧西城的小叔叔，憑什麽你就光喜歡他一個人啊？”

“這不一樣的。”許相思稚嫩白皙的臉頰寫滿認真，她說：“顧西城就是顧西城，這世間哪怕有比他更好更完美的人，然而我也不會變心，因為只有一個他。”

最後，顧森還是灰溜溜離開了，沒過多久便出了國。

記憶停留在遙遠的地方，這讓許相思感概萬千，如果說當初選擇的是顧森，是不是現在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？

許相思有些無力地朝後倒去，靠在病床上，目光空洞地落向窗外。

窗外的法國梧桐長得正好，是郁郁蔥蔥的綠色，有兩只麻雀站在細細的枝椏上，蹦蹦跳跳地，左顧右盼。

顧森隨著她的目光，也看得正為專心的時候，突然聽見她開口說：“你帶我走吧，顧森。”

那一刻，顧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他踹在白色大褂裏面的雙手，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握成拳，拳心有汗。

“你再說一遍，相思。”顧森說。

“我說，你帶我走吧。”她回答。

很多年後，許相思都不會忘記當時他眼中的光芒，像是萬千星光匯集在一處，在他眼中熠熠生輝璀璨無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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